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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意外(第1页)

那都发生在四个礼拜以前。四个礼拜之中,日子似乎也同往日没有什么变化,在这段日子里,康桥又“出走”几次。四个礼拜以后,正是康桥“出走”刚不久。他现在也许是真正的自由了吧。如此看来,他并不因为任何特殊的人而放弃自己独特的癖好,他的强健的双腿促使着他不断地往外头跑,并且乐此不疲,可是他从来都不建议陈可情同他一块走,他没有一次不是一个人“出走”的。而现在,曼之似乎也自由了,她比以前更快乐的样子,虽然有时怅然若失,但是陈可情仍为她的豁达而折服,并且心安。要知道,曼之看来并不在意康桥因为谁而离开了她,反之,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只觉得世界都成了自己一个人的。而陈可情将面临她从前所面临的问题,她是这么认为的。然而陈可情并没有同她说起的是,她与康桥完全不似曼之所想的那样,她不在乎他“出走”几次,何时“出走”。他们的关系止于相互干涉。

这一天的下午,几乎一整天都刮着风,很大的风,见不着日光。屋里也已经起了凉意了,陈可情正在为毕业的论文准备着资料,她在做着收尾的工作,脖子有些酸痛,她离开椅子向窗边走去,她像平常一样习惯性地往窗下看,风吹起了她散开的头发。风掀动着墙上爬着的青藤,叶子在底下舒舒地响着,很是好听。陈可情闭上了眼,享受了一会凉风,便准备关好窗户继续工作。她将窗户往下推,眼睛无意地瞟向外头空空的街道,推到一半时,她看到那条空荡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衣,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他穿着一双棕色的鞋子,陈可情只看见他黑黑的头顶,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很年轻,他正在朝这栋房子的方向走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在这附近寻常也并不曾见过他,或许是新搬来的住户吧。陈可情未及多想,已经将窗户完全关上了,并且拉起了一半的窗帘。

她回到椅子上,这时一封电邮发了过来,是康桥的,“可知道我又想你了。”可见他有多么吝啬笔墨。陈可情从不回他的邮件,无论他在什么地方。他也从不说什么。而他回来之时,他们的关系又像往日一般,毫无二致,仿佛外界的任何因素并不构成对他们任何的影响。

过不了多久,表姐上楼来叫她下去,说是有人来找她。陈可情诧异地问,“谁找我呀,这时候谁会来呢?”

表姐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但是他说是你的老同学,特意来找你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中国人,看上去跟你差不多大的样子。倒是很文质彬彬的,陈可情,下去看看吧,别让你的同学等太久了?”

陈可情还是摸不着头脑,就算是老同学,此时也是毕业的忙碌时期,又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还是个男的,她在过去并不曾有什么异性的老同学可以这么老远的过来探望自己——除了,陈可情的心里冒出一个名字来,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这怎么可能呢,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是惊喜,是难过,还是期待呢?她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看看了。眼中有些潮湿,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周身事物皆在朦胧中晃动,仿佛一切都是假的,仿佛时间从未过去过,所剩的只有一些残影碎像如掉落在地的玻璃碎片,眼看着无法复原的悲哀。

陈可情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看到叶均翔站在那里,他好好地站在那里,就像几年前那样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有很多东西要想,但是又不知从何想起,她见到叶均翔的脸时,只记得了一阵莫名的欢喜,她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而叶均翔,此时正笑着望着她,他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开口,眼里只是闪动着激动的光芒,终于,他想着前方的女孩唤了一声,“陈可情!”

陈可情心里抖了一下,她也叫他的名字,叶均翔,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我终于来了。”叶均翔说,这句似乎该由陈可情来说的话自他口中说了出来。陈可情走近了他,原来刚才在楼上看见的人就是他,他手里还提着那个旅行袋,穿着一双棕色的鞋子,可是,她竟然一点也没有认出来,她几乎没有认出他来。她忘我地瞧着他,他比从前更成熟了些,整个人开始有一种来自于男性的刚强的气质,她想象不出他这几年的生活,他所结识的新的人,他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她完全不知的。而对叶均翔来说,此时也在想着此种事情。

陈可情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请他坐下。他坐在以前康桥坐过的位置,她站着,思考着要做点什么。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来,放在叶均翔的面前。她坐在他身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还来不及思及别的事情,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她觉得仿佛一切又要回到自己身边了,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在他想到一篇小说的线索该怎样铺陈的时候,他克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而她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并且就像第一次那样产生温暖的欲望。

叶均翔望在陈可情身上的眼神很热切,他说,“陈可情,我特意为你而来的,其实我很早就想来找你了,我打听了一些同学,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伸出手来,把自己的手放在陈可情的手上。她总是这样捉摸不定,仿佛刻意不让人知道她的去向,好让自己独自开始面临新一轮的生活,深怕新生活里再有旧的事物出现。仿佛刻意将自己排除在外似的。

陈可情被他这个动作惊到,也许他们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这一次,陈可情本能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底下抽出来。此时晾在一旁的表姐说话了,“陈可情,我去店里看看,顺便出去散散步,你们慢聊。”然后对叶均翔笑笑,“失陪了。”叶均翔也笑了笑,说,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了。

曼之说,不碍事的,那么我先出去了。

她关上了大门。

关门的声音响起,叶均翔开始问她,这几年是如何度过,他可是从未停止过思念她。

他可是从未停止过思念她!他几时停止过思念她。他在心里想着。

她从未听他说过如此露骨的话,莫非他发现自己对他是多么重要了,他今天是要来补偿她么,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如既往竟是一个被补偿的人。

尽管如此想着,心中却不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的快乐。因为如此一来他必是来为她的生活带来阳光。有阳光便有阴影,她已经习惯了思考事情的无数种可能。如此,表姐会怎样看她呢,她来不及想这些。

叶均翔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为着往事而忧虑着,他也很抱歉。他说:“我知道我从前不对,我受了卡米尔的欺骗,我因此而忽视了你的存在,但是你相信我,今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那都是年少不更事所犯下的错误。请你不要再为它烦恼,好吗?”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真诚,甚至带着点恳求的滋味,可是那滋味并不深刻,叶均翔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对任何事情都能表现出不一般的沉稳。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平等相待的,从来也不需要谁来低声下气,而今,他为着往日的伤害而对她忏悔吗?陈可情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既开心又难过,既欢喜又不自在,她从未想过再次相遇会是这般心情。然而她毕竟不想辜负叶均翔的那番热望,换了是其他任何人,遇上这种状况,都会开始慎重考虑的吧。在当初,那便是一段不曾开始的暧昧感情,始终蒙着一块看不清的纱,而如今这样地被他挑明,依然失却了那种致命的美感了。可是,任何这样的感情总是难以掩埋的,总有出土的一天,难道真让它为了致命的美而持续地掩埋着吗?而事实上,她又何尝没有过期待,她一直在期待着,但是许久没有得到结果,况且偏偏是这等待每每使人灰心,在这个长久等待的过程中,作为凡世中的人难免是会犯错误的。

叶均翔的诚意是可以想见的,他脸上有一种释放后的激情,他毫不掩饰自己放在陈可情眼中的热望,到了今天,他似乎已没什么需要掩饰的了。陈可情已发觉到他的不同于过去,至少他更加地坚定了,无论是身段还是他直达内心的眼神。她尽管心中好奇于他这几年的经历,她甚至等不及想现在就如他问她那般地问他一问,“你都是怎么过的。”就是这一句简简单单却意味深刻的话,她竟发觉已无从问起。她依然压制着自己心中所有的热切心绪。她还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呢?

接下来,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彼此未来的工作去向。是的,这个话题似乎更使他们自然一些。也许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莫非几年沉寂过后的感情竟无法在一夕之间如料想般喷薄而出?世事果真难料,又岂会时时刻刻如想象般美好。

叶均翔首先问起了她以后准备作何事,她说会想要做新闻记者,她早已向新加坡和国内投了求职信,但是她希望回到国内去。随即她便问他是作何打算?

叶均翔在大学里学的是医科,他说准备做兽医。陈可情此刻才知原来他正在往自己所向往的道路上走着,她也为他感到愉快,不知在多久以前,她便听他说过,“长大以后,我最想做的就是当一名兽医。”陈可情还记得自己当时笑了他。但是,自从她因为自己看管不力而致使自己心爱的宠物兔子多多成为狗嘴里的食物之后,她心中便升起了对叶均翔的敬意,她开始为自己之前对叶均翔的质疑和嘲笑而感到羞愧,并且逐渐认真地看待叶均翔的这一想法。因为在另一方面,她自己在那个时候对于理想二字竟还没有什么概念,她对此感到迷茫而且羞涩,她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惭,她一点也不像叶均翔那般坚定而有思想,虽然后来她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所在,她喜欢看杂志上国外战地记者拍摄的照片,那些照片的真实使她震撼,她想,至少她能够在国内做一个合格的新闻记者。

但是可惜的是,她的宠物兔子多多没有能够等到兽医的医治便魂归离恨天了,她甚至没有能够得到它完整的尸身,她没能够找到它,因此他甚至无法为多多好好地造一个墓地,立一块小小的墓碑,以此来祭奠多多无辜的亡魂。为此,她分别在父亲和母亲的怀里哭了整整一下午,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是多么自责!她觉得自己害死了心爱的兔子,她没能够好好看着它,才令它成了那野狗的腹中之食。直到今日再回想此事,她心中仍充满着对那小兔子的愧疚之情。她仍觉得自己间接地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因为如果不是她把它囚在自己身边,它又怎会有那样的命运!后来,陈可情再没有饲养过任何宠物,她害怕重蹈覆辙,她害怕自己身上背负着生命的孽债。

叶均翔谈起此事开心得很像是个孩子,“我觉得我将要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从小就像当兽医的,这你也知道的啦!”他的动作与神情开始放松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代,那时候,多么快活呀!

陈可情却是一脸的忧郁不展,看来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回想之中。意识到陈可情的反常,叶均翔也开始明了,她又陷入了那段往事了,一桩小事竟能够如此地萦绕心间多年而不曾忘怀,她的神经是怎样的敏感易碎啊!可想而知,自己当年错误的选择是否也在她心上烙下了残忍的印痕?他再一次地把自己的手放在陈可情的手上,他想以此来温暖她受了伤的心灵,因为他无法用言语来安慰她,他认为言语无法使人得到真正的安慰,唯有默默地支持她,守护她。而陈可情此刻并不反抗他的温暖了。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安慰,在当年,她遭遇此事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他握着她的小手,叫她不要哭泣,多多会安息的,你这样它反而会不安心的。小陈可情擦干眼泪仰起头来,“真的吗?它不会怪我吗?”他点点头,她终于安静下来,开始慢慢地停止哭泣,她已经暂时得到了安慰,在那个年纪,她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她,陪同她度过内心的难关。而叶均翔,正是那个功不可没的人,有些事情,即使父母也难以在真正程度上懂得。

他笑她上了初中还为此等小事哭鼻子,她不高兴他嘲笑他,她以后便很少再有哭泣,她也懂得,哭并不解决问题,只会使自己显得更脆弱。直到现在,她也这么认为。她在一个尴尬的年纪遇上了她,他也是。他们共同经历过一些尴尬的事,但那都像是冗长音乐中一段一段的序曲,不仅无伤大雅,而且使彼此因为相互之间日新月异不断的了解而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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