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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屋檐上，地面上，池塘中……嘈杂而没有规律。偶有闪电撕破夜幕，随之而来的便是隆隆雷鸣在耳边炸响，在这种寂静的夜色下恍然听见，颇有些惊心动魄之感。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坐在古老庄重的大堂首座位置上的苦大师一如既往笑得慈善，就好似那冷冰冰的话语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辛大师和瞎大师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都捏着手里的茶盏，寥寥热气环绕，谁都没有吭声。

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想回来。

岚影很想这么说，但考虑到说出来之后的糟糕后果，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地继续安静跪着。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就跟着蛇眼回来了，明明之前一波潜入变种人学校的窥视者才被他干脆利落地割断了喉咙。

那家伙不会是对我用了什么催眠术之类的吧？岚影老神在在地想着，忍不住斜眼瞄了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蛇眼一眼，却冷不防被对方凝视着他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下意识快速地将视线别开后，岚影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根本没有心虚的必要吧？是吧？反正看一眼又不会死。

三位长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随意出声。宽敞的大堂里明里暗里的人加起来并不算少，但是却静默地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所有人都早已对这种长期压抑的气氛习以为常，所以沉默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贯彻地更加长久。

岚影身板跪得笔直，脑袋却垂得低低的，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一点点从刺痛变得麻木，最后迟钝得就像不是自己的肢体。然而他现在唯二的想法除了将蛇眼小朋友从祖宗十八代开始挨个问候一遍之外，就是想要吃点热乎乎的东西，睡上一觉。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怀念飞机上那被他弃如敝屣的免费套餐，原本一点也不觉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胃都饿地开始抽搐了，就像是有人用螺丝刀一点一点往里面作死的拧着一样难受，嘴巴也干得厉害，说起来……他好像快两天没喝水也没吃东西了。

在这三只差不多都快脱离人类范畴的老狐狸面前想要彻底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无异于痴人说梦，果然，苦大师又继续笑眯眯地盯着岚影看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口了，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起来。

“岚影。”他叹息着叫了一声岚影的名字，就好似所有面对自家做错事的孩子的家长般无奈的说道：“关于韦德的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关于韦德的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话题，岚影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照实说？那简直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可是如果说谎……好吧，相信以这三只的眼力见，被拆穿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死得更惨哩。不过以自家师傅的脾性来看，在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交给任何人的，这点倒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所以岚影决定继续沉默。

……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变种人学校。

磅礴的雨声将夜色掩映下的杀戮存在感降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雨水冲刷掉了满地刺目的血红，寒风也带走了浓郁的血腥味，留在地上的，只剩失去体温的冰冷尸体。

岚影垂头，轻轻地甩掉了刀刃上的血水，收刀入鞘，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停顿。

然后他皱了皱眉，再次察觉到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事实上，自从他醒来后在这里生活的这大半年，那种隐隐的窥视感一直存在。岚影当然知道一直在幕后窥探观察他的人是谁，但对于算得上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人的这点并不算什么的小手段，他也一直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自己这样在旁人看来无比危险的人物。能有人愿意救他并且在那之后无条件收留，这种事本身就已经很神奇了，如果还期望无条件得到别人信任什么的，他还不至于那么天真。

男人的叹息从身后远远地传来，岚影回过头，正好看见那双总像是能看透一切般的清澈绿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愤怒和厌恶。

“杀人是不对的，白幽灵，这是犯罪，很重的罪。”查尔斯淡淡地说着，驱动身下的轮椅来到了死者身旁，弯下身帮死去的男人理了理颊边粘着血水的凌乱短发。

他以为岚影会反驳，就像这所学校里所有桀骜不驯的孩子一样，但出乎他预料的，对方只是默默盯着尸体脖子上狰狞的伤口看了半响，没有说话。

杀人是不对的，是犯罪。

岚影当然知道，就算这辈子的他不明白，他也仍然记得，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那个遥远的时间里有人曾经淳淳的这么教导过他。

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世界，不杀人的话，就会死。

真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