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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更（第1页）

第89章舅舅归来

年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北京。他询问了一下周遭的同学，过半学生都选择暑假在学校的图书馆复习。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们非常珍惜宝贵的学习机会，就像一颗颗发芽的小树苗，汲取春雨的养分。

“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有什么惊喜吗？”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几年弟弟长高了许多。年林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刚准备开口，裴佩像西班牙斗牛场上红了眼的公牛，一下子钻进我的怀里。

一向大姐作风的她居然满眼泪花，小拳头举得老高：“啸钏真是大坏蛋，他居然帮助外人欺负奶奶，连小蚊子也都不理我。”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她擦掉鼻涕：“昨天是谁在爸爸面前吹牛说自己是大姑娘了，不会再仗势欺人了？还有要叫啸钏哥哥，不准给温文起小蚊子的诨名。”

小丫头本以为我会偏袒她，没想到首先得到的是批评声。啸钏和温文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们俩像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啊？难道迎接我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看到外甥女哭得梨花带雨，年林看了别提多心疼。他将小包子背了起来：“姐，你自己去客厅看看吧。我带三个小孩出去转转，等晚饭时间再回来。”懂事的啸钏为难地看了我和年林一眼，他既想安慰宝贝妹妹，又不放心留我一个人面对复杂情况。

“你带着孩子们先去小曼家待一会，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去接你们回来。”我朝年林点点头，指了指斜对面胡同刚搬来的张弛家。“楠姨，温爷爷和祺源叔叔临走前要照顾好大家，我留下来陪你吧。”啸钏抓住我的手，用担忧的眼光注视着。

“好吧！温文要监督裴佩独立完成作业，另外不准年林给小包子买糖吃。”分配好任务后，我拉着贴心的啸钏走进四合院。只听见里面传来婆婆激烈的争吵声：“你给我离开，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可以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你可不能这么绝情，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下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了。”“从那天晚上你为了所谓的自由卷走家里的大半家产，我就和你分道扬镳。再说我现在早已嫁作他人妇，是名副其实的温庄氏。”一向和颜悦色的婆婆难得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就是外甥媳妇吧！快进来坐坐，喝杯水润润嗓子。”中年大叔注意到我站在门外，反客为主地邀请。婆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大哥，你还真当自己不是外人。当年爹娘临死都没等到你回来，你对得起谁？”

我估摸着这位就是婆婆每每提到都恨得牙发痒的舅舅庄知夏，他穿着考究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插着一支钢笔，袖扣在烛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当年有关他远渡重洋追求自由的事迹，早在结婚前就听祺源提过。他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没啥恶感，公公更直言他是自己的媒人，不然哪里娶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啊。

“妹妹，我知道将爹娘都拜托给你照顾是一件多么自私自利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半夜在睡梦中惊醒，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庄知夏摸了摸自己的心，满脸惭愧地看着婆婆。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为了五斗米折腰，这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婆婆才能深刻体会到。

“你走吧！记得临走前去爹娘的坟前上一炷香，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婆婆别过身子，然后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庄先生，您今晚还是先走吧！等明天婆婆的心情平复了，您再和她沟通一下。”

他点点头，将箱子推到我的面前，没等我开口：“这是我从南洋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值不了多少钱，请不要再推辞了。”我点点头，将手提箱放到桌子下面，然后将他送到就近的招待所。

本来还担心出门在外纯靠介绍信的年代，给舅舅办理入住手续会很麻烦，没想到他居然从包里拿出一叠印有轻工业部刻章的介绍信。招待所的同志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口一个“同志”，别提多热情。

“我知道你姓裴，我就叫你小裴吧。你可以叫我舅舅，也可以叫我庄知夏。想必我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我妹夫和两个侄子都不在家，你就代表他们表个态吧，欢迎还是不欢迎我？”说完和颜悦色地看着我，试图从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个人的思维模式真的异于常人，估计接受美帝国资本主义的毒害太深了吧。今年年初，中央批转轻工业部《关于紧急安排日用工业品生产的报告》，很多地区重复出现某些小商品生产下降和市场供应紧张的现象。现在国家最需要的就是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机器，许多国家对我们实行封锁的外交政策。

“我还是叫您庄先生吧！今晚的事情还是要看婆婆的态度，您多注意休息！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吃完饭呢，我就先打道回府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我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和他告别。

“小丫头，人都是自私的高等动物。你帮我哄好妹妹，我绝不会亏待你。”庄知夏俨然一副在位者的权威，浑身散发强大气场。我摇了摇头：“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何来亏待一说？”

“好好好，希望你能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