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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荒野少女（第1页）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茂盛的草木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茂草随着微风吹动起伏，远远望去，宛如海洋荡漾起的涟漪飘荡。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金色的太阳放出耀眼的光芒照耀在这片碧绿的大地上。如今正是四五月份天气。虽然刚刚立夏，但蒙古草原的水草却长的非常茂盛。蒙古人民皆称颂着他们伟大的汗王，成吉思汗。在斡难河畔上，极目向下眺望，成群结队的骏马奔驰，扬起滚滚黄沙，漫天飞舞。这里尽是成吉思汗的营地。远远望去，只见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上万的战马奔跃嘶鸣，数以万计的战刀长矛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十万座灰色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稠大帐，营帐顶子用黄金铸成，帐前高悬一枝九旌大纛。赫然便是成吉思汗的王帐了。

斡难河山顶上，一男一女极目看着这赫赫兵威，指指点点，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那男子约二十几岁，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身材挺拔，却略显瘦弱，完全没有蒙古人特有的威猛雄壮、粗犷彪悍，反而像南方人，尤其那双丹凤眼，更显得十分妩媚。他身穿一件青色的将袍，显然是位将军，瘦弱的身材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从容淡定的雍容大气。眉目间透着自信和决绝。反观那个少女，身材健硕，十分高挑，几乎与那男子齐平。身穿一件大红色的蒙古长裙，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腰带上编织着四颗龙眼大小的明珠，显示着她非同一般的家室背景。她相貌很美，脸颊圆圆的，琼鼻小口，娇俏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无邪。不过此时的她却显得并不太高兴。娥眉微皱，一副意兴姗懒的样子。

“娜日，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出什么事哦了吗？”旁边的男子显然发现了她的情绪似乎并不高，不由好奇的问道。娜日幽幽叹了口气道：“昨日大汗点兵，下个月就要远征西夏了。”男子接口道：“原来你是不喜欢打仗啊！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大汗雄才伟略，早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当初大汗领兵攻打金国，本可一鼓作气拿下燕京，但花剌子摸欺人太甚，大汗不得不发兵稳定后方，如今花剌子摸已经全面崩溃，自锡尔河以南地区划入我蒙古版图，正是进军中原的大好时机。你只要在家好好呆着，等我们的好消息就好。”

娜日摇摇头，扬起脸骄傲的说道：“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草原最伟大的雄鹰一族。从我出生到现在，大汗的南征北战就从未停止，我早就习惯了。有怎么会怕？只是我觉得，我们去年刚刚平定花剌子模，耗费整整七年之久，一五万精兵，打败对方二十万大军，早以是人困马乏。实在不宜在战。虽然休整了一年之久，可马上又要打一场大仗。我怕军士们会受不了。”男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万万想不到这竟然会出自一个少女之口。随即安慰道：“花剌子模是一个大国，我们打败他们，虽伤亡不小，可也同样得到很大的资源补充。此后大汗抹兵厉马，蓄养精锐，如今更是兵强马壮，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

娜日听后似乎任有顾虑：“就算如此，大汗既然想要一统中原，应该继续攻打金国啊！为什么万里迢迢的赶去西夏打仗。夏献宗虽然是个无为君主，可并不昏晕，国家兵马强健，不能轻辱。更何况，夏国乃是金国的附属，我们远攻西夏，金国一旦兴兵来救，我军必然背负受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到不如我们直接攻打金国，金哀宗昏晕无能，国中臣民离心离德，士兵骄奢淫逸，军队衰弱。而且我们与金国是世仇。当年就是他们挑拨，才会让大汗与王罕反目，父子相残。我们攻打金国也算师出有名。可大汗却本末倒置，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言辞之中似乎对成吉思汗的军令十分不屑。

男子笑笑，摸摸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道：“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懂得这么多大道理，实在了不起。不过带兵打仗，这里的学问可大了。大汗有托天之志，所着眼的，乃是整个华夏大地，甚至是全世界。兵家有云，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金国固然是一个纸老虎，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拿下它，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他的盟国是他的死忠份子。我蒙古曾几次欲破坏金夏联盟，为统一华夏扫平阻碍，可是均未成功。如果我们攻打金国，夏献宗必定会遣兵相救。形势依然对我们不利。可如果跳过金国，直接进攻西夏，金主昏晕无能，畏惧我蒙古虎威，未必会派兵围攻。到时拿下西夏，金国孤掌难鸣，还怕他不臣服归降吗？”

娜日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白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把大汗的心思猜的一点儿不错。”男子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先是苦笑了一声，随即道：“我这哪里是猜的。我自幼熟读诸子百家。最佩服的人，就是战国的苏秦张仪两位大纵横家。战国时期秦国势大，征战四方，唯有齐国有一拼之力，可齐主昏庸胆小，畏惧秦国的兵力，别国派人求救，齐国害怕秦国报复，拒不发兵。坐等秦国连灭五国，携威兵临城下，齐主孤立无援，国破人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放着现成的战例不放，岂不是愧对古人。”言语间甚是得意。

娜日笑道：“是是是，以我看，你必大汗还要厉害。”男子吓了一条，忙捂住她嘴苦笑道：“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娜日看着他惶急的样子，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白哥哥，我给你唱曲儿吧！你上次教我的曲子我终于学会了，保证不跑调。”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娜日突然提议，接着也不管他反对与否，便清清嗓子唱了起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男儿血，英雄色，为我一呼，山海回荡。山寂寂，水殇殇，纵横奔突显锋芒。”这首敕勒歌原是南北朝时期，一位无名的诗人写的。描写的甘肃以北牧民们的生活。娜日嗓音清亮，唱来也不失其豪迈大气，让人心胸开阔，荡气回肠。

夜幕渐渐降临，两人一起下山，男子道：“娜日，我教你的曲子你练的很好，不过这并不实用。我胸中所学，包罗万象，除了唱曲，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要我叫你的吗？”娜日嘟着嘴巴，道：“怎么，嫌我笨了是不？你当初答应好我，只要教会我一百首曲子，我就把冥日送给你。你其他的本事我以后有的是办法让你叫我。今天先到这里，我们明天再见。”言罢，她吹了一个口哨，只听见希律律一声响，从不远处跑过来一匹骏马，通体赤红，没有一丝杂色。腿长膘肥，十分神骏。娜日翻身上马，冲男子哼了一声，嫣然一笑道：“冥日，我们走。”一拉马缰，红色骏马嘶鸣一声，四蹄飞扬，箭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男子摸摸鼻子，苦笑一声，同样打了个口哨，跑来一匹藏青色的马来。男子摸摸马背，道：“你说，如果你是一条千里马的话，我也不用委曲求全，和这位大小姐做这样的交易了。”青马打了个响鼻，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再说：要是千里马还轮到你来做我的主人吗？男子翻身上马，跑回军营。

‘喝~’、‘喝~’、‘喝~’营地的校场上，士兵卖力的操练着弓马骑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万千长矛大刀高高扬起，在夕阳下照耀成一片红色。校场外围一片空地上，几百蒙古士兵左一簇、右一簇的不停走动，既不练刀枪，也不练棍棒。其他军士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见到那骑青色骏马的男子走来，士兵中走出六个身穿将跑的将军。一个身材魁梧，名叫鄂伦，一个身材壮硕，满脸凶相，名叫纳善，一个面白无须，身材纤瘦，名叫兀良，一个短小精悍，一脸精明，名叫色音，一个白袍小将，相貌英武，名叫阿术。最后一个相貌普通，中等身材，嘴角含笑，十分谦逊，名叫额日图。六人一起向男子走来，躬身拜道：“齐恩将军。”

原来这男子名叫齐恩，乃是托雷手下的百夫长。见几位爱将过来拜见，齐恩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摸摸头笑道：“几位幸苦了。今天操练的如何啊？”额日图上前笑道：“今日一切如常，将军不必担心。将军所传的十大阵法，仅有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兜顶四阵，如今军士们都已经操练熟悉，将军也该亲自将剩下的阵法注意传授才是。”

齐恩点点头，道：“好吧！今夜我将五虎群羊，六丁六甲两阵的图纸画出，明日我亲自带领军士们操练。”额日图大喜，连忙拜谢。纳善却闷声道：“将军也该务务实了。大军再有不到一月就要西征，可将军却整日往军营外溜达，放着大军自己在原地操练，也太不像话了吧！”

额日图拉拉纳善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可纳善性格刚毅耿直，根本不理额日图的眼色。齐恩闻言不由老脸一红，干笑道：“纳善将军所言有理，本将军确实有不是之处。···呃，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随即吩咐将士收兵集合，各自解散。六位将领望着齐恩渐渐远去的背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还是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这位齐恩将军自从半个月前突然结识了那位名叫娜日的女子，就一直盯着她胯下良驹。女孩也痛快，知道齐恩原是个汉人，就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只要齐恩可以教会她一百首曲子，就把那匹马送给他。齐恩自负诗歌乃是一绝，丝毫不逊色自己的剑术，就慷慨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娜日居然是一个音痴，弓马箭术她倒是举重若轻，可换到诗词歌赋却是比猪还笨。一首敕勒歌教了十几天才勉强学会。娜日倒是不着急，可齐恩身为统率将领，整天不在军营谁受得了？平时也就算了，可昨日大汗点兵，再有一月就要西征攻夏了，将军这么做岂不是在拿士兵的生命在开玩笑？所以才有今日纳善的言论。说起来这六位将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齐恩虽是百夫长，可手下却有近七百位军士。这就要从齐恩身世说起了。

八年前，成吉思汗率兵北伐，与四子托雷率主力越过沙漠，直趋不花剌，这一场战役整整打了七年。到最后，成吉思汗与众王子汇合攻打哥疾宁时，托雷及成吉思汗在巡城时被一批死士围攻。虽然在军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可两人依旧处在危险之中。父子二人逃到一片密林中，遇到一个放牧的少年，把死士引到一片沼泽中，救了成吉思汗父子的姓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少年本是汉人，前朝将门之后。因祖上得罪权贵，被发配边疆。成吉思汗感念其恩德，更欣赏他的才智，留在身边当了一个十夫长，赐蒙古名为齐恩，既是恩人的意思。齐恩一身本领，精通兵法，几次战役屡建奇功，不久便被封为百夫长。可这时战争已经结束了。

回到哈拉和林后，齐恩训练军士排兵布阵之法，却被上级长官斥责，千夫长忽苏里坚持认为，蒙古兵习惯野战，排兵布阵非己所长。并叫齐恩尽快改过。齐恩不服，与其争执，差点动上手。幸亏当日木华黎巡营，恰好遇上，说明经过，木华黎提出两人各领士兵在校场比试，双方士兵各自换上木刀木枪，用红漆浸染，身有红漆的军士自行退出，最后谁能擒获对方主帅的，就算谁赢。两方一阵厮杀，结果是齐恩生擒主帅忽苏里胜出。木华黎十分欣赏齐恩的才华，分出五百精兵，八百头骏马给他，要求他训练出一支精通阵法的奇兵来。纳善、鄂伦、兀良、色音。阿术均是木华黎手下调派过来的，唯有额日图是齐恩一手提拔起来，资历虽潜，可此人却颇有南朝古风，对齐恩的阵法兵书十分痴迷，也只有他得到齐恩阵法兵道的真传。

此刻已近深夜，齐恩却坐在太师椅上并不休息，而是抱着一本十大阵法图解的兵书细读。这是他一直就有的习惯，夜间的精神格外好，所以即使深夜也手不释卷的读书。帐外万籁寂静，唯有夏日的蝉鸣唧唧唧唧的叫个不停。齐恩眼见天色已晚，困意袭来。正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就寝，突然耳朵一动，察觉到外面似乎有响动。正要喝问，来人似乎一并不打算隐藏。只见帐外人影一闪，闯进来一位穿黑袍的男子。来人身材高大健壮，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十几条辫子披在两肩。因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见相貌。只露出一双浓眉大眼，闪着慑人的寒光。一进来就上下打量着齐恩，像要把他看穿似得。

齐恩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终于先开口问道：“阁下深夜光临，可是有什么指教。”蒙面男子道：“你可是叫齐恩？”

齐恩被他问的一愣，点头称是。蒙面男子又问：“最近你可是长和一个叫娜日的女子私会？”齐恩再次点头：“阁下觉得可是有什么不妥？”

蒙面男子道：“今日之前，我也并不知道，与娜日经常私会的男子竟然是你。雏鹰齐恩，我也曾听说过你的名头。听说你带兵打仗，往往能料敌在先，用兵如神，木华黎将军对你赞不绝口。所以就算没有娜日的事情，我也会找上你。今日正好可以一并解决。我两件事要你来办，一，从今日之后，不许你在去纠缠娜日；二，我听说你武功不错，尤其剑法很是了得。今夜正好比试比试。只是私人决斗，不会损伤你的颜面。你意下如何？”

齐恩这下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也是军营中的武将，甚至还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否则绝不会因为木华黎的几句表扬的话就大半夜过来找人比武了。只是这人说话张狂无比，语气带有浓浓的不屑和敌视。齐恩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刚进军营就敢和上级对着干，闹的最后没有一高级军官敢要他，最后直接归到托雷的直系管辖内。从军一年从来没有服过谁，这回大半夜跑来一个人颐指气使发号施令，齐恩是越听越怒。等到他说完，还不容易按下心中的怒火，嘴上却也不客气起来，冷冷说道：“我和娜日早有约定，食言而肥非君子所为。所以阁下的要求在下恕难从命。至于阁下要见识我的剑法，这个简单。”齐恩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吐出六个字：“你要战，我便战。”一瞬间，齐恩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平视着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瞳孔一阵收缩，冷哼一声怒道：“你说什么？”想来是他多年养尊处优，发号施令从来每天听过一个不字，今天被齐恩好不留情的回绝，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轻笑一声：“呵呵，很好，如果娜日看中的男人是一个惟命是从的窝囊废的话，就是我也会感到很丢脸的。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嘛！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两件事并为一件事。你只要能赢我，你和娜日的事情我不在干涉。这里空间太小，你随我来。”男子说完，闪身出了营帐，齐恩取了墙壁上的宝剑，同样闪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