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管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恍然间看到少年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眼里的混沌,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然而少年却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神情恍惚的扯掉了身上的广袖长衫,毫不在意的将其扔在地上。
那一柄刀子也被她丢在地上,一只手握着手帕狠狠地搓着方才被管家握过的手腕,声音低哑:
“脏死了。”
“小、小公子?”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管家一跳,转头对上帝无阙那有些阴沉的脸色,连忙行礼解释道:
“殿下恕罪,是这小公子要砸了御赐的盆栽,方才老奴一时着急,便直接上前想要拦着点、”
“你碰到她了?”
说这话时帝无阙的声音很冷,带着隐隐的怒气。管家并不知道原因,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被本能反应牵制住了的莫枉生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到来,依旧在用帕子狠狠擦拭着自己的手腕。
期间指甲不小心划过皮肤,带出一条血痕,沁出的血渍将帕子染红,也不见她停下。
莫枉生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呼吸不畅、恶心反胃得很。
从那鬼地方出来之后,那人陪了她整整6年来帮她治疗,却也只是帮她消除了蛊惑人心的恶魔声,也只是让她从那种暴戾的样子稳定了下来。
但莫枉生自己心里是知道的,那个恶魔一直没有离开,那些阴暗的记忆与时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脑海里,只要像是这样一个触碰就会让她想起。
沾满鲜血的双手、疯狂残忍的实验家、神色闪躲的亲人。
她是个怪物,是被改造出来的怪物,是人人唾弃的灾星。
你看,上一世所有对她好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她隐藏了自己的恐怖,只为了不将旁人吓到,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正常人,这才对得起那人6年的悉心照顾。
可是那人最终走了,被她克死了。
擦拭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被拉住的衣袖让莫枉生浑身轻颤了一下,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神空洞。
瞧着少年仿佛失了魂的模样,帝无阙的心口一痛,试探性的开口唤道:
“阿生?”
有什么在少年的眼底划过,却依旧没有让对方回神,帝无阙见状语气愈发温柔,说出的话倒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怎么?阿生拆了哥哥的花园,怕被说,然后就想着把手断了赔罪?”
那双铅灰色的眸子终于有的些许的焦距,仿佛是才看到帝无阙一般,逐渐带起了一点点神采。
掀了下唇瓣,看着那双桃花眸中的担忧,莫枉生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变调:
“六哥这花园里的花太丑了,改日我送你几盆好的。”
见少年回神,帝无阙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状态有些惨的手腕,嘴上说着纵容无比的话,语气更是带着些哄人的味道:
“嗯,阿生要不要先去洗手处理一下?一会哥陪你把这皇子府逛一遍,到时候阿生看哪里不顺眼就拆哪里。”
刚一脚踏进沼泽的灵魂在青年的话语中回身,再次退回安全地带,感受着那股温柔,枯败的心上开出了一朵小花。
压在手腕上的手指终于缓缓移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少年恢复了平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语气调侃的问着:
“六哥也不怕我把你这皇子府拆了?”
“拆便拆了,大不了重盖,阿生高兴就好。只是拆了之后,怕是就要阿生收留我了。”
“噗嗤。”
看着帝无阙那一本正经的神色,莫枉生终于笑出了声,压下了所有负面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