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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贪婪可让人暴毙(第1页)

寻找暗冢

这小树林蜿蜒曲折,直奔山顶,但地界不大,一左一右的荒地也不多。只要冷先生在此藏有暗冢,我就有信心把它找出来。这些年来,我跟着阎七娘四处替人挖坟敛骨,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凡地面上有过动土的痕迹,我就能猜出此处是否为坟冢,甚至还能判断出棺木下葬的年代和深度。

这一路寻来,倒是发现了不少鸟兽的足印,却偏偏没有坟冢的痕迹。地面上偶尔有土浮动,大都是被鼠、兔之类的动物挖洞所致。我不禁大失所望,心中也有些疑惑阎七娘的猜测到底是对还是错。

正在这时,我猛然瞧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火光闪动。这火光并不强烈,忽明忽暗,以我的判断,不太像是火把,更像是煤油灯。我顿时心中一惊,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来此荒山野岭,莫非有人和我一样是来寻找暗冢的?

我不敢出声,连忙灭掉手中的火把,趁着月色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好在林子里有一小股回窜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倒也能掩盖住我的脚步声。只是林中的栖鸟被惊得飞来飞去,不免有打草惊蛇之嫌。

临行前阎七娘曾交给我一把防身利刃,此时我将它握在手中,一为壮胆,二为防身。毕竟这世道险恶,需多做提防。况且正经人家也绝不会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来此荒山野岭,倘若不远处的歹人发现了我的踪迹,并意欲加害我,我也可以与其拼斗一番。

走到距离光源五米左右时,我便找了一个深草丛钻了进去。不料这草丛之中满是尖草硬枝,扎得我浑身痛痒难耐。我硬憋着没发出半点儿声响,就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出来,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往不远处瞧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盏煤油灯,煤油灯的旁边还蹲着一个人。此人体形削瘦,正手持铁锹专心致志地埋着什么东西。由于他背对着我,所以我一时间无法瞧见他的相貌,只隐约觉得此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这人才提着煤油灯站起身来四处瞧望,确定周围无人后,才转身离开。我仔细瞧了一番,险些喊出声响,原来此人正是冷先生。如此看来,阎七娘的猜测一点儿都没错,这冷先生的确有异心。而他刚刚掩埋东西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他所布下的暗冢。

发现冷先生的秘密,我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自己不负阎七娘所托,害怕的是自己会被冷先生发现。对于这个冷先生,我心里始终都有些惧怕。他就像一条冰冷的蛇,不经意间爬到人的身上,再伺机咬上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在冷先生经过我身边的一刹那,我非常紧张,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一动都不敢动,只得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死盯着他。万幸的是,冷先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拎着一把铁锹从我身边快步闪了过去。

待冷先生走远后,我如同肉泥一般瘫坐在地上,头上满是冰冷的汗水。我摇了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倘若我今夜来得早一些或是晚一些,都难免会与冷先生撞个正着。这冷先生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手上还拿着铁锹,一旦发现我在窥探他的秘密,八成就会对我下毒手。

我用衣袖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从草丛中爬出来,快步走到刚刚冷先生掩埋东西的地方。虽然冷先生离开时曾在这块浮土之上用脚印做了掩护,但我仍然能够一眼看出这块长宽均一米有余的地方被动过,以混合的土质颜色判断,下挖的深度应该不足三米。

我十分好奇冷先生究竟在这里埋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鲁莽行事。因为敛骨这一行有古训,非事主所托的坟冢不可挖。阎七娘敬祖尊训,我也不敢破例胡来,只得以红油作引,用香蜡探其骨踪。倘若这根沁香蜡烛能够完整地燃尽,便说明此地为空冢,可以随意下挖;要是这根沁香蜡烛燃烧时突然爆裂,则说明此地埋有葬骨,不可贸然行事。

瞧着沁香蜡烛燃得正旺,我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以前,我跟着阎七娘替人敛骨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坟中压冢,冢上叠坟”的情况,处理起来非常麻烦。但愿这个地方之前没有埋葬过死人,以免让冷先生歪打正着为己所用。

还好,整根沁香蜡烛顺利燃尽,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以利刃作铲,蹲在地上挖了起来。我这辈子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捣棺敛骨,所以扒土挖坑比一般人快得多。不一会儿的工夫,这个暗冢就被我挖到了底。

我事先判断这个暗冢的深度不足三米,但实际上只有一米半。别看坑不够深,但埋藏的东西却不少。坟冢正中放着一个铁制的引脉罗盘,上面绘着乾坤八卦图,罗盘的三根指针均指向黄府少爷的坟冢处。坟冢两侧埋着两个木制的风水坛位。除此之外,我挖出了一个大铁盘。这个铁盘上面串着很多拇指大小的圆铁珠,这些圆铁珠的摆列顺序各不相同,其位置也是颠三倒四,我拿在手里瞧了大半天也没有看懂,估计应该有天文星象之类的寓意。

坟冢的最底部埋着一只大豁口的泥坛,封口处粘有用朱砂涂抹过的黄纸。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撕开,把手伸进去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叠起来的黄纸。我将其打开之后,发现上面用朱砂写了几行字。

看完这张黄纸,我心想铁证如山,看冷先生到时候还如何抵赖。不过我没有在意这纸上所说的用来作引的生血,连忙又在泥坛中掏了起来,一直掏到泥坛的底部,才取出一只茶碗。这只茶碗没有碗盖,而是用白纱和粗布条捆系后密封而成的。

我一层一层地将茶碗上的白纱和粗布条解开,发现里面有近半碗的鲜血。这碗中的鲜血还没有凝固,下埋的时间应该并不长。我把茶碗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血腥味不浓,血的颜色也不鲜艳,应该不是取之兽类,八成是冷先生从自己身上放出来的血。

见事已办妥,我连忙把这些东西按照先前的位置埋了回去。如今之计,也只有回去报告阎七娘后,让她来定夺。只要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不怕冷先生巧言诡辩。毕竟黄师德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老狐狸,以他的阴狠,肯定不会轻饶了冷先生。

我刚刚回到黄府少爷的坟冢处,便瞧见数十个黄府护院手持火把和兵刃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心中一惊,想必是那两个护院回府禀报了我脱逃的消息,不然黄府绝不会大动干戈派来这么多的人手。只是不知道阎七娘她们是否安好,有没有受到我的连累。

黄府的护院们一瞧见我,都吓了一跳,谁也不知道应该抓我还是放我。此时,我心中惦念着阎七娘,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便快步挤进了人群。只见刀疤龙搀扶着黄师德站在坟冢旁,冷先生站在侧位。而阎七娘则牵着巧巧的手还有骨头站在正中间,瞧这情形,似乎正在被黄府的人逼问。

”鬼脸七娘,我行走大江南北数十年,从未听闻过新修的坟冢需要守夜的事情。你分明是存心欺瞒黄老爷,想让这孩子趁机脱逃。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不成?”冷先生手指着阎七娘厉声说道,然后又冲着黄师德说,”黄老爷,依我看,此事绝不能作罢,即使搜遍方圆百里,也要把这孩子找出来。他既然这么想逃,那就干脆打折他的双腿。”

黄师德咳了几嗓子,然后冲着刀疤龙摆了摆手,说道:”赶快带人骑马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量他一个小孩子也跑不了多远。”

”不用追,我回来了!”我一边喊,一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瞪了冷先生一眼。我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歹毒之辈,竟然怂恿黄师德派人打折我的双腿。如此看来,他必定是对我下午的质问耿耿于怀,这才借黄师德的手来害我。

”呦嗬,小兔崽子,我刚要带人去逮你,你就冒出来了。你倒是给龙爷说说,这大半夜的,你唱的是哪一出?”一见我出现了,刀疤龙嘿嘿乐了起来,扯着嗓子问道。

我没有理会刀疤龙的盘问,快步走到阎七娘的身旁,附耳把刚刚所见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巧巧见我跑得满头大汗,便掏出手帕替我擦拭。骨头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蹿,还欢快地叫了起来。

”黄老爷,先前我就曾说过,这孩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又岂能独自逃脱。他此番突然离去,正是为了操劳黄府的大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阎七娘摸了摸我的头,朗声说道。

深藏不露

黄师德听得一头雾水,眼睛盯着阎七娘问道:”你且与老夫说说,他办了何种大事?又有何功劳?”

阎七娘冷声说道:”黄老爷,实不相瞒,在修坟挖冢的过程中,七娘无意中发现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情——有人存心设下暗冢,想将黄府的气运吉脉据为己有。”

”哦,竟然有这种事!此人是谁?”黄师德的脸色有些凝重,连手中的拐棍也不禁颤抖起来。

”此人正是冷先生!”阎七娘手指着冷先生一字一字地说道。

冷先生不慌不忙,冷笑着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是黄老爷用重金礼聘而来的,黄老爷又待我不薄,我岂有坑害之理!为延黄府吉脉,我先献‘冥骨叠阳’之法,后寻风水宝地,可谓尽心尽力,不曾有过半分私心。鬼脸七娘,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何存心诋毁我?”

黄师德瞥了冷先生一眼,有些狐疑地问道:”鬼脸七娘,你可有证据?”

”冷先生,正如您所言,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我又何苦诋毁你呢?正所谓‘天道曲折,浊世人清’,倘若七娘我对您有一字之诬,我愿自废双手,以示惩戒。”阎七娘又转向黄师德,说道,”黄老爷,我修此坟冢泥壁是为了黄府的吉脉得以顺传。可冷先生处处阻挠,幸好有龙爷在一旁劝说,冷先生这才勉强同意。今日修砌坟冢泥壁之时,冷先生又暗通泥瓦匠,让泥瓦匠在坟冢的泥壁上涂抹清油。自古以来,清油是坟冢之大忌,如果黄老爷不信,可以将那个泥瓦匠叫来当面对质。”

冷先生摇了摇头,仍是不动声色地说道:”鬼脸七娘,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黄府日后能够更好地延福续脉。自古风水多幻象,讲究的是采补填取之策,岂是你这寻尸敛骨的门外人所能悟通的。黄老爷,我自幼跟随高人学习风水幻象,浸淫此道数十年,此番所作之事均是为了黄府的吉脉。还望黄老爷明鉴,切勿中了这妇道人家的离间之计。”

黄师德看了看冷先生,又瞧了瞧阎七娘,一时间无法分辨出谁是谁非,只得默不作声继续观察。但他脸上分明露出一种怪怨的神色,这神色就像是一种凶兆,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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