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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我沉默了，早知道就把他丢在案发现场遁走了……

郎中摆了摆手：&ldo;那位大人也快醒了，姑娘你还是去看看他是否认识你上头的那个人，也好官官相护一下。&rdo;

我：&ldo;……&rdo;

殴打言官，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条不小的罪名。若是被那些成日里念叨着&ldo;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rdo;的迂腐老臣子们知晓，在刑部大牢欢度春节就不是梦想了。

我一撩帘子蹿了进去，半跪在扶着缠满白纱布额头坐起的那人面前悔不当初：&ldo;这位公子大人大量，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相貌堂堂，以后必是登堂入室的大才，就不要和我小女一介平民计较了。小女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嗷嗷待哺小羊羔，公子宰相肚里能乘船就放过小女吧。&rdo;

他眉心拧成了个川字，墨黑的眼睛冷冷厉厉地将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冷哼一声：&ldo;看你所着衣饰皆为不凡，想必出自哪家世族。到如今还满嘴荒唐，可见还不知悔改。&rdo;

我从善如流接下来：&ldo;谨遵公子教诲，下次我出门披麻袋。&rdo;

&ldo;……&rdo;他一整袍摆作势起身：&ldo;等我查出你是哪家名门之后，必要亲自登门好好拜访。&rdo;

我心中叫苦，你是要在金銮宝殿上好好拜访我阿姐么?我顾不得什么女公子脸面，干脆一把抱住他大腿声泪俱下：&ldo;公子万万不能啊，若被我家叔公、叔叔们知晓，小女和家姐定要被扫地出门。小女不能连累阿姐，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哪怕是要小女陪给你这条命都没问题。&rdo;

他身子被我扑得晃了一晃，失了血色的脸更苍白几分，不得已重新坐了下来，咬牙道：&ldo;你先放开我。&rdo;

我猛摇头，不达到让他封口的目的绝不罢休。

他喘了喘气，面无表情地审视了我会：&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我欢喜地想要信口胡诌，他眉头一挑，自知这人眼光犀利不如我那师父来得好骗，只得将自己鲜有人知的小名奉上：&ldo;阿徵。&rdo;

&ldo;阿徵。&rdo;他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喃喃自语：&ldo;没听说过有谁家纨绔是个名来?&rdo;

你才纨绔……

&ldo;你姓……&rdo;

&ldo;公子你额头又渗血了，快来擦擦，擦擦。&rdo;我拽出怀中帕子打断了他的询问，澹台是国姓，只要他脑子没被砸坏自是立马明白我乃皇室中人。

他铁青着脸，接过帕子按在了额角，泠泠垂露的雪桑花遮在他额角之上，我忽然觉得这张脸生的俊俏的紧了，少女心怀被戳得晃了一晃。

这事以我许给他初一十五做牛做马而暂作了结，那方雪桑帕子也被他克扣住留作证物，到底是个做御史的。

回宫后我东打听西打听，也大致摸清了这个新登科御史的底。边陲小城里来的进士，寒门出身，文章做得极好，正因如此才得了急欲提拔布衣士子阿姐的青眼。素日里独来独往，为人也非不通情理，总之在朝廷里口碑甚佳。我想我大约是被他给坑了，这样一个人怎会与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

但下月初一，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溜出了宫，来到了相约好的得桥桥头。这处地历来是个风流地，柳绿花红，情侣对对。我不禁遐想翩翩，他是不是对我一见倾心，不，一打倾心，想在此对我告白。

&ldo;来的倒是早。&rdo;背后冷不丁响起他的冷声。

我略有些脸红地转过身去，却见他将一轴轴画卷摆好：&ldo;还快过来帮忙。&rdo;

原来他是要我来帮他卖画的……

&ldo;你难道才一上任就被罢免了?&rdo;我踮脚将一幅白描山水挂上，堂堂一个朝廷御史竟然在街头卖画，户部已穷到发不出饷银了不得已让其他部裁员了吗?

他摆好画摊，淡淡道：&ldo;我喜好名画，可我的俸禄远不够此项开支，故而卖画。&rdo;他倒是个不讲究面子的直白人。

我动了动脑子道：&ldo;我家中有几幅不错的名家真迹，你若将那幅雪桑图给我我就将它们全数给你如何?&rdo;

他着了一点朱砂，落在白芙蓉蕊上：&ldo;妄想。&rdo;

&ldo;……&rdo;

连着卖了两月的画，我已经和得桥周遭一片小商小贩混得极为熟稔，出去转一圈就抱了一怀的零嘴儿。尤其是十步外茶肆里茶先生与我处得最为融洽，常在无事时做一杯茶戏赠与我赏玩。

这日十二月十五，苏辞来得桥时却是两手空空，我坐在桥头狮子剥着核桃诧异道：&ldo;咦，今日不卖画了?你收贿赂了?&rdo;

他眼角抖了下，手臂从斗篷里伸了出来，臂弯处搭了件灰皮薄裘：&ldo;听说玉髓峰顶的雪桑花开了，我们去看看。&rdo;

灰皮斗篷兜头披了下来，料子很普通连宫里品阶高点宫女的都不如，可罩得我脸莫名作烧，低着头只敢看他系着布带的手。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雪，山上小径冷滑的很，换了登山的谢公屐走得也是磕磕绊绊。我到底是在皇家长大的，险象环生地爬到了半腰已累得膝盖酸麻。可我不想轻易地喊累耍性子，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要知道纨绔子弟也是有尊严的……

&ldo;累了?&rdo;

我抱着老松树小口小口吸着凉气，憋了两眼水洇洇的，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